宫人们面面相觑。露华宫。懿贵妃端坐在桌案前,抄着佛经,旁边的香炉里,青烟冉冉。“气死本宫了。”她突然动了怒,将手里蘸了墨汁的羊毫用力的扔了出去,又把刚抄好的一页佛经揉成团跟着丢出去。伺候笔墨的女官流莹被吓得一个激灵,轻声细语的哄着,“娘娘,您把剩下的这些抄完,到皇后那交了差就是了,别气着自己。”“本宫是贵妃,”懿贵妃腰酸背痛,“不是那国子监被先生罚着抄书的学生。”“是是是,”流莹继续研磨,“陛下疼您,也如了您的愿送雍王妃回了娘家,又把郡主赐婚给咱们王爷,这不明摆着陛下想留王爷在京城么?您这些经书,只当是为王爷祈福了。”“也是,”懿贵妃缓了口气,“皇后也就只能罚本宫抄抄经书。”太子体弱,将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姑母,我在御花园给您折了几株绿梅,您看可还喜欢。”懿贵妃刚拿起笔,杜绵雨就走了进来。“放着吧。”懿贵妃眼皮都未抬一下。“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摔着了?怎么这般模样。”流莹的惊呼声让懿贵妃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神直接冷了下来,手里的羊毫被拍在桌上。真让人不省心!杜绵雨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微抖,咬着唇未出声。“不说话,难道是等本宫问你么?”懿贵妃凉凉的看着她。“没......没什么,就是给姑母折梅时,脚滑了一下。”杜绵雨的话没有得到懿贵妃半分怜惜,“本宫不需要你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折梅,宫人们不会做?抢着去干婢女们的活,真是贫贱的命。”她看着眼含泪水的杜绵雨,那模样与自己年轻时有七分相似,心里更是堵得慌,说出的话也越发刻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就这样一路招摇回来,也不怕让被人笑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下去梳洗。”懿贵妃犹不解气,指着她手里的绿梅,“给本宫扔出去,什么稀罕东西。”杜绵雨怯生生的退下了。“去问问跟着的人,怎么弄成这般模样的。”懿贵妃眸子里尽是不耐。在流莹出去之前,又补了一句,“不许她再踏出偏殿半步,好好的练舞就行了。”“奴婢明白。”懿贵妃烦躁的推开堆积在身前的佛经,起身走到镜子前。她老了。宫里需要新鲜的颜色。陛下这几年看她的眼神都不如从前了。手指一点点拂过年华不再的脸,突然,猛的抓起台面的梳子狠狠的砸碎映照容颜的铜镜。四分五裂的碎片里,有无数个她,每个她,眼角都垂着泪。到了宫宴的日子。姜氏先到了东宫,进了宣阳殿。林端月正在试穿衣裳,见着她,不咸不淡的说道,“母亲是一个人来的?”仅是一句话,就让姜氏脸色难看至极。束姑姑麻利的带着宫人们都出去了。殿门被关上,姜氏满脸怒容地瞪着林端月,“你如今坐在你妹妹的位置上,风光无限,富贵荣华,难道就全然不顾及你妹妹的死活了吗?”林端月面露不悦之色,冷冷地回道,“我如何去管她?难不成要将她送回王府?且不说陛下已然给王爷赐了新的王妃,即便没有这档子事,我又岂敢忤逆旨意啊!”听到这话,姜氏近乎绝望地喊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就这样对她不闻不问啊,你可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