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

    郭威死死盯着那根断指,像是猫看见了老鼠,眼里露出了贪婪,看了好一会儿,他在咽了口唾沫,问陈锦:“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你呢?你又深夜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出话,反而各自以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刀与断指都躺在陈锦的脚边,两人的余光都在上面打转,又不敢放松对对方的监视,只过去两分钟,双方就疲惫不堪。

    最后郭威败下阵来,他说:“我饿,但我吃不下人肉。”他说完这话,便转身,拖着疲惫落寞的身躯打算离开,凝滞的空气终于流动了起来,陈锦松了口气才注意到郭威穿着运动服,手臂上还像模像样挂着个运动臂包,当真像是运动的模样。

    但是,凌晨两点跑步?陈锦心里泛着嘀咕,但想着不要被其他别人发现,赶忙捡起断指溜回了家,只要在日出之前睡着,那等她醒来,断指又能重新回到她的手上了。

    第二天她睡到下午才醒,闺蜜约她出去喝奶茶,她看着俱全的十指,背上吉他就出门了。倒也是巧,她坐在奶茶店里时看到了一边打打哈欠一边猛灌奶茶的郭威,他的面前还摊着厚重的辅导教材,低头拼命地刷题。

    陈锦想到重新接好的断指,默默地将右手藏在身后,不想让郭威认出她来。但千算万算没算到只见过郭威一次的闺蜜还认得郭威,闺蜜不仅特意和郭威打了招呼,还指了指陈锦。本来很不耐烦几乎要骂人的郭威看到陈锦身旁的吉他,突然问道:“断了手指还能弹吉他吗?”

    闺蜜惊讶:“谁断手指了?”

    陈锦的右手还背在身后,她看到郭威小小地晃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界面。

    原来郭威跟她是同一类人啊,陈锦还来不及松口气,便见郭威偷偷摸摸给她发了条消息:“现在能互相拯救的只有我们自己了。”

    她瞠目结舌,忙问他:“什么意思?”

    郭威回道:“我不想死,也不想杀人。”

    那天她没有和闺蜜去酒吧练习吉他,背着吉他坐在郭威对面,逼着他从习题中抬起头来,郭威看上去很紧张,即使眼睛被迫与她直视,笔却仍旧在草稿上打着,什么甲乙买卖合同,丙为担保,字都快飞出草稿纸了,他仍旧不敢停下,反而抖着嗓子道:“完不成任务,会被惩罚的,你不怕吗?”

    怕?有什么好怕的?陈锦耸了耸肩膀,道:“反正会长回去啊。”她颇有些得意的晃着纤纤十指,双目流露出兴奋的光彩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死!只要我睡一觉,我的器官就可以无限地拼接在一起,即使出了车祸,碎成七八块我都可以不怕,因为我不会死!”

    郭威的目光停在了她的手指上,仿佛被针扎般缩了目光,他缩头塌肩,道:“你应该才开始打卡吧?”

    陈锦疑惑地睁大了眼睛,道:“这和早晚还有区别了?难道之后会加大惩罚力度,比如再也没办法接回断指了?”

    郭威摇了摇头,道:“不,你永远都能接回断指,甚至,你死了都还能活着,但是,你会变成傀儡,你甚至会因为没办法控制住贪念去杀人。”

    郭威抽了抽鼻头,目光惊慌失措,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怜:“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打卡一年多的前辈了,有天她晚上把我叫出去,让我帮她收尸。”他咽了口唾沫,说得很艰难,“我不敢,她很粗暴地骂了我,说我是胆小鬼,又说这是群主让他干的事,群主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怕什么?他说得有道理,但我怕,所以我没有敢去。”

    “我后来再见她,看到了那个本该被他杀死的人和她在聊天,一下子就傻了,是啊,被他说中了,群主无所不能,能接回断指,也能让死去的人复活。”郭威道,“可是,我更加害怕了,陈锦,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人能杀死同类?杀人犯,那是多么遥远恐怖的存在,一个普通家庭出生心理健康的大学生可能吗?这很疯狂,但是我们做的事难道不疯狂吗?没有完成任务就剁下自己的手指,这是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陈锦被最后一句话刺得差点坐不住,她在座椅上扭了扭,道:“因为我知道断指会接回来啊。”

    “那第一次下手的时候,你知道断指能接回来吗?”

    郭威的诘问让陈锦如电击般瞬间清醒,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因为激动,脖颈往前伸着,几乎是瞪着郭威,她道:“我当然不知道……”那个夜晚混乱得什么都记不得,她醒来时甚至以为那不过是个梦,但手机里有个新开的对话框,是群主发来的:“没有关系,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样。”她才隐隐地反应过来,晚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