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笑却让陆昀之很不是滋味儿,

    “你不该杀她,”忽而后面冒出冷冰冰的几个字,陆昀之背后窜凉,回头一看容修远不知何时已经跑了出来,看脚尖还比他快半步,顿时心下不爽,悄悄往前挪了挪,就听对方继续道:“她还有用。”

    而后突然奔了出去,连“开始”都没喊。

    陆昀之纳罕,还是个心机不浅的……

    陆昀之不敢耽搁提步就追,街道错综复杂,绕了许久远远就听见小烨的哭声,走近看他瘫坐在地上,旁边躺着长琴。

    萧博宇年纪小手脚快,跑过去将人扶起来些,问:“怎么回事?”

    长琴指着面前戴府的门,大门紧闭,显然她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伤了,而且伤得不轻。几人抬头看过去,只见门上挂着一副面具,青面獠牙,和弥香楼活死人脸上的一般无二。

    陆昀之像被什么触到了,心弦一紧——那商贩说的是真的,青皮鬼面,驱除一切妖魔鬼怪,可挡宅门血光之灾,长琴受伤,定是被这东西看穿了真身,法器不比人眼,很多时候妖魔鬼祟的伪装是逃不过去的。

    那商贩到底是什么人,不光塞了东西给他,好似对弥香楼和戴震之事早已知晓,刻意阻止莺儿杀人……

    但他现在无暇想这么多,长琴的情况不太乐观。

    陆昀之蹲下,看到傀儡身体里长琴的灵魂已经被震碎,岌岌可危,他几番尝试已是回天乏术,夜里的风更冷了,他看着宽袍下虚弱的人,问:“可还有交代?”

    长琴点头,紧紧握着小烨的手伸到陆昀之面前:“拜托少爷,送小烨回家。”

    陆昀之愁眉不展,看向那只已经从指尖烂到手肘的胳膊,好半晌才应下:“好。”

    “谢少爷,长琴无以为报,”她的魂魄已经碎了,答应少爷的条件再无法兑现,借着最后一口气,她告诉陆昀之:“是有人给了我母子二人这红袍,交代只要穿着它就可借傀儡之身活下来,少爷若想查此事,这红袍便是线索,但愿能帮到您……”

    话落,怀中的人陡然化作一摊血水,顺着滑落的红袍流下,萧博宇立刻起身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盯着陆昀之。片刻后,那红袍竟也开始化形,成一条水红金亮、身子清透的鱼,欢快地绕着几人游来游去,陆昀之拂扇轻点,鱼儿立刻像被戳破的幻影,消失不见。

    血水散去的位置留下一块圆滑的小石子,陆昀之捡起来揣进怀里,拉着哭闹的小烨起身,他全程没太大情绪变化,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掀起一阵恶寒,容修远忍不住打了个冷噤,伸手勾住臂弯将人拽回来些,问:“你也觉得是戴震杀了人?”

    陆昀之茫然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看来是了,”容修远冷静想了想,先向他抛出一个问题:“依陆公子看,莺儿如何?”

    陆昀之不明白他所指,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怜之人,生的可怜,死的可怜。死时怨念过重,魂魄难得解脱,加上弥香楼内一夜惨死十数人,煞气和死灵气凝聚不散,便教她化身怨鬼,杀人复仇。复仇对象当然就是弥香楼遭灭门那夜在场的九个官商,除戴震外,其余都已横死,她的仇算报了一大半,只不过……”他忽然停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只不过我们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博宇还杀了她,反倒间接保护了戴震这种十恶不赦的坏人,再加上长琴丢了性命,你一时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不知道是不是该冲进去杀了戴震,对吗?”容修远就这样盯着他,让他无处可躲。

    陆昀之承认,刚才的冲动情绪不是没让他生过这种荒诞的念头,但那只是一瞬。

    “我不会杀人的。”他坚定道,但他又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只是冲进去揪着戴震质问他有没有杀长琴的丈夫,如果答案是“有”,又该如何?转头就走吗……他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远超他的预想,他的初衷明明很简单,只是帮长琴弄清楚丈夫的下落。

    针对这样的问题,他急需一个现成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