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沉闷的撞击声在幽深曲折的矿洞深处回荡,震得洞壁簌簌落下混着铁锈味的暗红尘土。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混合着劣质能量棒燃烧的刺鼻焦糊、金属被强酸腐蚀的腥气,以及无数矿奴身上永远洗不掉的汗馊与绝望的味道。

    夜辰喘着粗气,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交叠的鞭痕和擦伤,汗水混着矿尘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蜿蜒流淌,勾勒出精瘦却异常坚韧的肌肉线条。他抹了一把几乎糊住眼睛的汗碱,甩在地上,留下几点深色的印记。手中沉重的、边缘已经崩出缺口的矿镐再次狠狠凿向面前暗红色的岩壁。

    “铿!”

    火星四溅,一块人头大小、泛着微弱暗红色金属光泽的“赤铜矿”应声而落。这是“葬星-7号”垃圾矿坑里最常见、也最不值钱的矿石,勉强能提炼出驱动最低级熔炉的燃料。但对夜辰来说,这是活下去的筹码——每挖够一百公斤,才能换取一天勉强果腹的营养膏和一小瓶浑浊的循环水。

    葬星,名副其实。这是一颗被星域联盟彻底榨干价值后抛弃的废星,位于已知文明星图的边缘阴影地带。地核早已冷却,大气稀薄且充满腐蚀性酸雨,地表遍布着巨大矿坑的丑陋疮疤和废弃工业城市锈蚀的残骸。它像一具被啃噬干净的巨兽骸骨,被遗弃在冰冷的宇宙尘埃里,只剩下像夜辰这样的“矿渣”还在它的骨缝中艰难求存。他们大多是星际战争遗留的孤儿、流放的罪犯后代,或是像夜辰这样,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的弃儿。

    “妈的,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等死吗?”一声粗暴的喝骂伴随着刺耳的电流鞭啸声从不远处传来。

    夜辰眼神微凝,没有抬头,只是握紧矿镐的手臂肌肉绷得更紧。他能感觉到一道贪婪而恶意的目光正黏在自己刚挖下的那块赤铜矿上。

    监工“疤脸”王魁,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横亘着一条巨大蜈蚣状伤疤的男人,正拖着沉重的合金外骨骼,一步步踏着碎石走来。他手里那根滋滋作响的电击鞭,是矿坑底层绝对的权力象征。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装备简陋外骨骼、一脸谄媚的打手。

    王魁走到夜辰面前,巨大的阴影几乎将身形单薄的少年完全笼罩。他看也没看夜辰,粗糙的、戴着金属指套的大手直接抓向地上那块赤铜矿。

    “这块成色不错,归库房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夜辰握着矿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双在污垢下依然澄澈、此刻却压抑着汹涌暗流的眼睛。一天的口粮,妹妹夜璃续命的药剂…都指着这点矿石。

    “王头儿,”夜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这块矿,是我的定额。”

    “定额?”王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蜈蚣疤痕扭曲起来,露出满口黄牙。“在这葬星矿坑,老子的话就是规矩!你的定额?你这条贱命都是老子的!怎么,不服?”

    话音未落,那根滋滋作响的电击鞭已经带着恶风,毫不留情地抽向夜辰的脊背!鞭梢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啪——滋啦!”

    剧烈的麻痹和灼痛瞬间炸开!夜辰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后背皮开肉绽,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喉头一甜,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哥!”一个带着哭腔的、虚弱的声音从矿洞角落传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挣扎着想扑过来,却被另一个矿工死死拉住。那是夜璃,夜辰相依为命的妹妹,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葬星恶劣的环境让她脸色蜡黄,身体虚弱得像风中芦苇。她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不知什么材质、刻着模糊星辰纹路的吊坠,此刻正随着她的挣扎微微晃动。

    看到夜璃,夜辰眼中压抑的暴怒几乎要喷薄而出,但又被强行按捺下去。不能…不能连累小璃。他低下头,任由汗水混着血水滴落在脚下的矿渣里,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哼,小贱种,命还挺硬。”王魁啐了一口,似乎觉得一鞭子还不够解气,又抬起穿着厚重合金战靴的脚,狠狠踹向夜辰的小腹!

    “砰!”沉闷的撞击声。

    夜辰像破麻袋一样被踹得蜷缩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窒息感汹涌而来。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只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王魁满意地看着脚下蜷缩的少年,弯腰轻松地捡起那块赤铜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抛给身后的打手。“收好。”然后,他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又瞄向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夜璃,嘴角咧开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这小丫头片子,看着快不行了?啧,浪费空气。不过…细看倒也有几分清秀,矿上兄弟们都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