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祯那分还没收回的神识“看见”她这动作,心口一漾,唇内舌尖轻舐,仿佛还有那份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感觉,神色间却还是那种举重若轻的随意模样,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表情。

    殿内议了一个时辰,将军们鱼贯出来。

    萧琰戴着擦洗干净的面具身姿笔直的候立在殿廊下,看见父亲过来行了个军礼,道:“大都督。”又向父亲身后的军主萧曈行军礼,道,“将军。”

    萧曈浅棕色的眸中异彩掠过,“哈哈”一声笑,伸手一拍她肩,道:“进阶了?好样的!”

    萧昡微笑道了声“不错”,见女儿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跟着就骄傲起来,虽不像萧曈那般张扬显露,带着世家之主的稳重和矜持,但眉梢眼角的笑意和带着骄傲的眼神却显露出了他的心情。

    几位登极境的将军也“咦”了一声,记得上回在都元帅帐见着这位萧家十七还是登极境初期吧,这才几天不见啊,居然就登极境中期了?几位将军心里嘀咕一声:果真天赋出众,难怪公主对其青睐有加了。

    一群人策马出了宫,道别后各回军中。

    萧琰骑马跟随在萧曈在身后,先去了大都督的中军帐——临时设在北城一位战死的吐蕃领主府里——与父亲和七姑母一起用了简单的午食。其实这会已经过了申时了,打起仗来错过膳时是常有的事,从上午辰正造饭到现在,唐军才用了干粮当午食,而将军们因为入王宫禀事,用食还在兵士们后面。

    但萧琰只用了一碗汁浇菘菜饭,便搁了箸,不再添碗。萧昡看她一眼,放下食箸关问:“从早上到现在,只用这一点?”

    萧琰说在王宫侧殿等候时用过乳茶、青稞团子和干肉铤,这会不怎么饿了。

    萧曈向她挤了下眼,搁箸说话道:“公主待你不错嘛,还关心你在侧殿肚子饿。”

    萧琰想了想道:“公主真是好人。”

    萧昡目光抽搐,晋阳公主是……好人?

    这真是让人无语的回答。

    萧曈“噗”一声笑,拍着食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不错,晋阳公主真是个好人,哈哈哈!”她侄女怎么这么可爱呢?

    萧昡有些发愁,十七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对人没防心,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

    萧琰其实觉得自己可能是合了晋阳公主的眼缘,公主才对她这么好;母亲说“挚友难得,合眼又合心的,得遇是缘分”,她跟公主可能就有这样的缘分。但她感觉到父亲对公主心存忌惮,而且不希望她和公主接近,四哥也是这样吩咐的,萧琰便不能说“和公主有朋友缘分”这种想法,只能说“公主是好人”了。

    用过午食,侍从上了茶。萧昡屏退侍人,细问起红山战斗的情形。

    萧琰将战况和去王宫的事都说了,包括拜见三位先天宗师,受了重礼,都一一讲了,只隐下了晋阳公主给她换裤子的事,以及公主的剑道——她既将公主视为朋友,就不能未经她允许,将个人的武道秘密泄露。

    萧曈带着萧琰离开后,萧昡面上才露出凝重的表情,他心里想道,道门、佛门、天策书院,三位先天,都送了阿琰礼物,虽说先天宗师给看上眼的小辈送见面礼是应有之义,但送出这么厚的礼就令人犯嘀咕了:这是他们个人的心意,还是代表了他们宗门或书院的意思?

    萧昡的眼色深晦,虽然族中长辈们早就猜测那位尊者抚养阿琰必定是有深图,但现今再看来,恐怕道门和佛门也是有关系的——阿琰身上到底牵扯了什么?

    至于天策书院,却不知是因了阿琰那一半皇室血统,还是与道门、佛门一样,为了那不可知的原因?——天策符啊,还真舍得送出!这是要抢他女儿吗?

    萧昡目光泛冷,背着手在房内踱来踱去,心想看来要及早告诉阿琰“商清”的事,还有她的身世,若从别人口中得知——比如晋阳公主、道真子,还有度因……萧昡想起度因就想起和长乐有牵扯的某个人,心里顿时像塞了绵絮般……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阿琰,省得被人添油加料,甚至歪曲事实,将阿琰带到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