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弗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戚氏。原先她还心存愧疚,这会儿那点子愧疚荡然无存了,她站起身,大步往门口去。

    立即,两个健妇上前来拦,紧紧按住若弗的肩头,令她寸步难行。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同那人纠缠?周若弗,你好好看看,这是我国公府,你是在我国公府的喜房里!自甘下贱,有好的你不要,去贴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戚氏怒不可遏。

    下一刻,若弗“扑哧”一声笑出来,“国公夫人,您说他上不得台面?我告诉您,他本该上得台面的,当初若论功行赏,到如今他大小是个校尉,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是谁贪污了运往江城的粮食,将他们赶尽杀绝?又是谁陷害我爹娘入狱,害我家被抄?如今还有脸来我面前充大恩人,好似我有多么不堪,敢问夫人,背后指使这一切的,是谁呢?”

    戚氏登时脸色大变,指着那几个健妇,喝道:“出去,都出去。”

    几个婆子立即走出门去了,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她才颤着唇,口断断续续漏出几个字,“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若弗笑着摇头,理了理衣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知道这事儿的多了,不过,我猜想伯母您也是近来才得知的吧?知道之后竟然还敢让玉安娶我?你是因对我家有愧呢?还是想把我绑在你们家这条破船上?”

    “你……疯了,疯了!”戚氏摇头,大喊道:“来人啊!给我好生看着她,一步也不许她离开!”戚氏说着,起身走出门去,她要去寻秦国公商量对策。

    那几个健妇立即上前,门神一般守在是喜房门口,且她们故意把喜房门敞开,如此便能看清楚若弗的一举一动。

    若弗呵呵一笑,闹翻了好,闹翻了,今儿晚上的洞房便不必入了,如此,她也不必纠结如何面对玉安。

    只是,一想到自己利用了玉安的单纯,她便也觉自己恶心。

    不过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她更应该忧心的是,宁长青能不能走出这宅子,戚氏应当还不知道账册的事,那她还会留有余地,不至于当着宾客的面拿人,可待会儿她若猜到什么,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边厢,宁长青已经打破春瓶拿到账本,去前院寻裴照了。

    裴照如坐针毡,她东张西望着,恰好望见一身小厮打扮的宁长青过来,他立即放下碗筷,迎出去,把他拉到迎春居外的一棵榕树下,悄声问:“东西拿到了?”

    宁长青喘着粗气,观察左右,确定无人在看他,这才才迅速从怀中掏出那本账册,递到他手上。

    裴照如获珍宝,立即便要翻开来查看,宁长青按住他的手,“大人,我看过了,是账册,您赶紧带着它回都察院。”

    “怎么,你被发现了么?”裴照蹙眉。

    “我不知道,可我得留在这儿,万一若弗被发现了……但是您必须带着它赶紧离开,我有预感,会出事!”宁长青说着,抹了把汗。

    他方才一路走得太急了,这会儿脸色都通红了。

    正在这时,一个着茶褐色长袍的管家朝裴照走了过来,谄笑着喊:“裴大人,您怎的不在席上吃酒?”

    宁长青立即低头,往后退了几步。

    裴照将账册背在身后,不慌不忙地问:“怎的了?”

    管家没留意到做小厮打扮的宁长青,只顾着向裴照行礼,客客气气问道:“裴大人,打搅您用饭真不该,小的是想请教,方才坐在您身边的一个跛足男子,他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