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偏厅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郑源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他看着徐锋那张年轻却沉稳得过分的脸,心中暗自感叹:好个徐锋,这份胆魄,这份眼界,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这镇国侯府……

    他沉吟片刻,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好意”,压低了声音。

    “徐御史,镇国侯府乃开国元勋之后,赵家世代镇守南疆,劳苦功高,圣眷正浓。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盘根错节,势力之大,远非寻常勋贵可比。你……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有些事,还是莫要……陷得太深才好。”

    他郑源在大理寺摸爬滚打多年,深知这潭水有多深,有些庞然大物,是轻易动不得的。

    徐锋却缓缓摇了摇头,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光芒。

    “郑少卿此言差矣。”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更当为民请命,匡扶正义。倘若人人都因畏惧权贵之势,便选择明哲保身,缄口不言,那朗朗乾坤,青天何在?这大乾的天,怕是迟早要被那些乌云彻底遮蔽,再也见不得半分光亮了!”

    郑源神情陡然一变,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继而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最后化为一片骇然与深思。他看着徐锋,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监察御史。

    这大乾的天……还能看得见吗?

    这句话,让他早已有些麻木的心房。

    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了自己入仕之初的铮铮誓言,那些早已被岁月和官场风霜磨蚀得模糊不清的棱角,此刻竟隐隐有些刺痛。

    王老御史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迸发出一抹异样的光彩。他欣慰地看着徐锋,心中百感交集。

    好小子,有种!这股子锐气,老夫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也不知这股锐气,能在这吃人的官场中,保持多久。

    但至少此刻,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寒光夺目!

    “哈哈哈……”郑源突然仰头,发出一阵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释然,带着久违的畅快,甚至还有一丝自嘲。

    他止住笑,对着徐锋深深一揖,神情肃然。

    “徐御史,受教了!郑某汗颜!想我郑源,汲汲营营半生,方才坐上这大理寺少卿之位。今日方知,我乃是为了践行心中道义,才历经万般艰难坐上此位,而非为了此位,才去蝇营狗苟,曲意逢迎!”

    “你点醒了郑某的初心!这桩案子,我大理寺,管定了!便是那镇国侯府,本官也要亲自去称一称他的分量!”

    这一刻,郑源仿佛年轻了十岁,眼中重新燃烧起名为“正义”的火焰。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戒备森严的镇国侯府内。

    书房中,名贵的紫檀木书案被一脚踹翻在地,上好的狼毫湖笔、端砚、宣纸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废物!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