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恕罪……小老儿……小老儿当时吓破了胆,只顾着磕头求饶,哪里敢抬头细看他们的模样。只记得为首那人,语气阴森得很,不像好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不过,俺儿出事那天,俺去街上寻他的时候,街坊四邻可有不少人瞧见了那纵马行凶的场景,都在那儿议论纷纷呢!”

    徐锋闻言,沉默了下来。

    杨怀卿当街纵马伤人,长安城中,众目睽睽,竟能压得无人敢言,甚至官方卷宗都能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真是天大的讽刺!

    徐锋心头那片由“手眼通天”四个字掀起的阴霾,并未在他脸上停留太久。他敛神,目光重新落回那老汉布满沟壑的脸上,语气沉静。

    “老丈,方才您提及,有官府中人上门威吓。您可还记得,那些人是何等模样?为首之人,可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那老汉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努力在恐惧的记忆中搜寻,半晌,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回……回官爷的话,当时天色有些暗了,老汉我……我吓得魂不附体,只记得为首那个,约莫……约莫四十来岁,脸膛有些黑,颧骨颇高,眉毛……眉毛好像有点倒竖,看人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淬着寒光。”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却始终难以描绘清晰。

    王老御史听着,眉头紧锁,在脑海中将朝中百官过了一遍,却始终对不上号。他重重一叹,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力。

    “唉!莫说是我等御史台,便是大理寺、刑部那些专司查案的衙门,遇到这等牵扯了镇国侯府的浑水,哪个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单凭这点形容,怕是……难啊!”

    老汉见两位官爷面色凝重,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黯淡了几分,声音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探问。

    “官……官爷,可是老汉……可是老汉说得不好?记不清楚?”

    “老丈莫急。”徐锋温言安抚,清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屋中格外有神,“您已经尽力了。”他转向王老御史。

    “老大人,可否借张纸来?再寻一截烧过的木柴便可。”

    王老御史虽不明所以,但见徐锋胸有成竹,还是点了点头,让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吏速去客栈取来纸笔。小吏很快取来了纸,徐锋却只取了纸,又让他在灶膛里寻了几根烧得半焦的细柴棍,用随身小刀削了削,制成几支简易的炭笔。

    “徐大人,你这是……?”王老御史看着他摆弄那些乌漆嘛黑的木棍,一脸困惑。

    徐锋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将一张白纸铺在勉强还算平整的桌面上,对老汉道:“老丈,您再仔细想想,将那人的样貌,一点一点,慢慢说给我听。”

    老汉见他如此郑重,也定了定神,努力回忆着。

    “他……他的额角好像有点高,鼻子……鼻子不算太挺,但鼻翼有些宽……”

    徐锋手腕轻动,炭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起初,王老御史只是带着几分好奇旁观,但随着徐锋笔下线条的勾勒、堆叠,他脸上的神情从疑惑,逐渐转为讶异,最后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