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李溆叩首,“儿臣本不想让父皇伤心,但李洵已经丧心病狂。”“今日儿臣去见他,他供认不讳,当着陆大人和萧姑娘的面,说儿臣活不过一年,更是与儿臣动起手来。”皇帝颓然坐回龙椅,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望着案上的密信,久久不语。信上的内容有两样。江州刺史送女入宫,魅主惑上。洛州河道官趁黄河涨水炸堤坝,务必使黄河决堤。做这两件事的原因不难猜。有人给皇帝吹耳边风,自然而然李洵会有被放出来的那天。至于炸掉黄河,黄河决堤乃大事,太子必会亲临,太子离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都说不好。李溆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就算他有罪,也该由朕亲自处罚。”“儿臣知道。”“你知道你还杀了他!”皇帝心中绞痛。“父皇,”李溆抬起头,“若是由您处置,您会杀他吗?”皇帝一时语塞。“您不会,”李溆替他说出了答案,“您会继续给他一条生路。”“可是父皇,李洵已经疯了,只要他还活着,儿臣就得时刻提防着他杀了儿臣。”“住口!”皇帝老泪纵横。他知道太子说的是事实,可不代表他会坦然的接受自己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把他......带来,朕想......见他。”殿内已经点上烛火,映照出皇帝苍老而憔悴的面容。李溆拍了拍手,便有侍卫抬着蒙白布的担架进来了。皇帝双手紧紧握着扶手,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洵的尸身静静地躺在地上。血迹早已凝固,断手处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皇帝瞳孔猛然收缩,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他脚步踉跄地走到李洵身旁,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李洵冰冷的脸颊“孩子啊......”皇帝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他的手指在李洵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滑落到那截伤口处,指尖轻轻触碰那狰狞的伤口,仿佛还能感受到鲜血的温度。“儿啊!”皇帝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李洵的尸身。李溆依旧跪在一旁,他的手指紧紧扣住地面,却始终没有抬头。当初他病危之时,耳畔也曾传来皇帝着急的声音。皇帝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的喘息。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刺向李溆,声音冰冷颤抖,“李溆,他是你的弟弟!你即便是要杀他,也不用如此残忍!”皇帝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你砍断他的手,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李溆的抬起头,目光直视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父皇,您只知道儿臣杀了他,可又知道他对儿臣做过什么?”“他还能做什么?”皇帝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他若是当真对你做了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是他,而是你......”皇帝猛的闭上眼,“不......”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失去一个儿子。不。他失去的远远不止一个儿子。皇帝坐回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你走吧……你是监国太子,是朕精心培养的嫡长子,这天下反正都是你的,也好......从此,再也无人能与你争了。”李溆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并未离去。“父皇不想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皇帝疲惫不堪,“人都死了,你还斤斤计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