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开始于盛夏中一个平凡得不能更平凡的日子。

    七月中旬,闷热无风,火伞高张,烁玉流金,知了高歌,长空如洗。

    京城。

    沈府。

    月华院。

    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提着一桶冰块,快步经过回廊,一个踉跄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她顾不得自己,先去察看冰桶,见冰块没有洒出去,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穿过斑驳的树影,小心地推开房门,放轻脚步进了主屋,登时感受到一阵凉爽扑面,仿佛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这房间四角摆着冰盆,于盛夏之中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燥意。小丫鬟轻手轻脚地给融化过半的冰盆里重新填上冻得结实的冰块,用袖子抹了一把额间汗水,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嗅着房里浮着的一丝淡雅花香气,只想赖在这里不走,却又哪里有这个胆子?

    里间的床帐中有轻微动静传出,小丫鬟忙开口问询:“大小姐可醒了?”

    “醒了一会儿了,”床帐动了动,一双纤白玉手拨开纱帐,露出一张美人面,沈府的大小姐沈乘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随口吩咐丫鬟,“窗外蝉鸣声着实恼人得很,记得叫捕蝉人今日就把它们处理了。”

    “是。”

    听她醒了,候在外间的几个贴身丫鬟连忙过来伺候大小姐梳洗,其中一个适时开口问道:“姑娘,通判府的三小姐及笄礼正在今日,她前些天给您下过帖子邀您过府,您可要前去赴宴吗?”

    沈乘月饮了口丫鬟端上来的清茶:“自然不去,你见京中贵女哪个愿意理睬她?圈子不同,我何必去给她做面子?”

    丫鬟应了声是,捧着茶盏退下。

    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嬷嬷与她擦肩而过,富态的脸上带着喜气,尚未踏入里间房门,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姑娘,萧少爷来看您了!”

    沈乘月心头一喜:“萧哥哥来了?怎的不提前着人通知一声?”

    “可不是嘛!”这嬷嬷姓孙,从沈乘月年纪尚小时便跟着她,算是她身边最知心意的人,闻言笑道,“一大早就来了,等在前院里,怕是迫不及待要见小姐的面了!”

    沈乘月连忙吩咐:“快给我上妆打扮,我得漂漂亮亮地去见萧哥哥!”

    “小姐哪一日不是漂漂亮亮的?”孙嬷嬷逗趣道。

    四五个丫鬟围着沈乘月打转,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捧了两件新制的夏装来问:“小姐,这嫩粉和鹅黄的,您今日要穿哪一件?”

    沈乘月略作思索,抬手点了嫩粉:“上次见萧哥哥时穿得就是类似的黄色,可不能重了样。”

    “是。”

    待一番描眉画眼、梳头挽髻后,打扮停当的沈乘月径自前往沈府前院,孙嬷嬷追着给她撑起一把油纸伞:“姑娘,外头太阳毒得很,小心暑气。”

    另有两名贴身丫鬟一人执扇,一人捧着壶凉饮子,跟在沈乘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