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彦微微躬身,抬手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他稍作停顿,似在斟酌言辞:“回陛下,城上防务已有起色。太子每日一两银子募兵,如今城上壮士已有两万余人。”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明显迟疑了,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只是......”

    “只是什么?”崇祯的眉头微微蹙起。

    王家彦深吸一口气:“太子昨日下令撤除外城七门守军,如今每门仅余百人。”

    “什么?”崇祯腾地站起身来,案上的朱笔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声音陡然提高,“这是何意?外城岂能不守?”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簌簌作响。太子此意很明显是为了拖延李自成的攻城时间,为南幸做准备,但听皇上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这事。王家彦垂首不语,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一旁的李邦华也是心知肚明,甚至对如今太子的运筹帷幄感到很是欣慰,便上前一步,恭声道:“陛下,太子昨夜在成国府募得银两数百万,还得到千余精壮家丁。”

    崇祯的目光骤然转向李邦华,眉头越皱越紧:“朕让他们出钱,一个个推三阻四。太子一开口就是数百万,这是何道理?”

    魏藻德见状连忙打圆场:“太子年少有为,此乃国之福也。”

    崇祯冷哼一声,在殿内来回踱步。他的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年少轻狂尔!”忽然,他停下脚步,“说起来,吴襄欲献女与太子为才人,此事你们以为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让三位大臣愣在原地。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连窗外的鸟鸣声都显得刺耳起来。

    “李邦华,”崇祯的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你身为左都御史,该当如何?”

    李邦华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额头的汗珠更密了:“此事...不合祖制......”

    “既知不合祖制,为何不弹劾?”崇祯的声音渐渐提高,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如今正是整肃纲纪之时,岂能因大敌当前就罔顾祖制?”

    三位大臣面面相觑,殿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等到走出乾清门,三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李邦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道:“各位,圣上这是......”

    魏藻德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给东宫出难题罢了。如今太子权势渐重,陛下自是要敲打敲打。”

    “若太子不从......”王家彦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魏藻德摆手打断。

    魏藻德摇头一笑:“不至于。太子向来孝顺,认个错,把银两交出,自然无事。”他的语气轻松,却掩不住眼底的担忧。

    与此同时,嘉乐殿内。

    朱慈烺正在殿中来回踱步,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连日的奔波让他眼底布满血丝,却依然精神奕奕。

    “千岁爷,”一个身着青衣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进殿,“纳才人的中旨尚未下达。”

    朱慈烺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陷入沉思。这几日他东奔西走,为的就是筹措军饷,招募壮丁,方便突围。却没想到在这等小事上栽了跟头。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黄大宝笑容可掬地进来:“千岁爷,酱油黄和苏老米都已做好准备,就等着管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