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

    贺执?

    旁人自然不知她此时是在叫谁,唯交头接耳、面露疑惑。

    但季洵步子一顿,却是已然上了马车,又微微一怔,回过头来,与她双目相接。

    阿雀冷声道:“你我年少相交,本不应大翻旧账、伤了和气,但而今你翻脸如翻书,半分旧情不念,我又何必徒然做了谁的伥鬼!”

    “当年,你与我后山初见——好呀!你步行如飞,哪里跛足?倚落宫前,你面无遮挡,我瞧着面色红润,模样出尘——好呀!到底是谁跟我说,太子殿下,是出生时便患了那日日咳嗽不停的痨症呀!我竟丝、毫、未、曾、见、着!”

    “……”

    “天可怜见!目中无人、没皮没脸、跛了一条腿的死残废,可不是我的贺执哥哥!但既然贺执哥哥与殿下有不解之缘,那好,我且问问,到底是贺执哥哥本就没病,装了有病,犯了那欺君之罪,还是——”

    “还是……!”

    后话未落。

    阿雀已先一步被那扑面而来的掌风扇得别过脸去,声音戛然而止。

    怔愣间,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方才清脆声响响在耳边时尚不觉痛,只眼冒金星、如见白光,回过神来,那痛意才后知后觉、叫她瞬间变了脸色,姣好的面庞之上,陡然留下个格格不入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是为你当街拦马,毫无顾忌,身为县主,丝毫不知爱惜声誉,亦不知性命可贵,学得一身三流本事,便恨不得卖弄至天下皆知。”

    ——“啪。”

    这次换了左脸。

    她仍怔怔不曾回神。

    “这一巴掌,是为你今日所说、字字句句。”

    “谢阿雀,你已不是昔日八九岁黄口小儿,难道还不知晓,尊卑有别,何贵何贱。难道还不知晓,慎思笃行、慎言守心……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在此大放厥词?”

    他眉目倏冷。

    只猛一拂袖,一语落地。

    “五十杖责,自去领受!”

    阿雀两颊已然高高肿起,不知是怒是委屈,两眼蓄满泪水。

    可恨那顾苍术竟还死死掰住她肩,莫说还手,此刻她肩膀更痛过脸,只觉四肢百骸皆泛起一股冷意,哑然间,只眼睁睁看不远处那寻芳楼二楼雅间窗扇临街,蓦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