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獬有些站不住,只想坐回椅子,瘫软骨架好好歇歇。她一转身,恰巧对上乐行论清的目光,那是一种平静的审视和隐隐的担忧。

    簪獬回过头,挺直腰杆,声音更加沉稳:“是有些人,不知好歹,不懂是非,不晓道义。可但凡你多劝一句,给他们做个表率,我不信他们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是不是?”

    大强子惭愧的一直以头抵地,其余几人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簪獬也有三分信他们一朝看开,从此视大贝如青苔。

    村民们认错是真,一五一十交代,没有半点隐瞒。

    他们在二房地窖里发现大贝,藏的极其严实。几个人动了心,软磨硬泡说动大强子。大强子让他们先各那一枚。他们怕里正审讯,二房有人知道这个藏钱点,供了出来,到时候一查发现没有,必定暴露自己几个偷拿了。

    十个人,只有小文子和米路没拿大贝。

    簪獬看向米路,见他二十出头年纪,不高不矮不瘦不胖,一张稀松平常的脸庞,不出错也不出彩的五官,浑身有种说楞不愣,说憨不憨的执拗劲。

    小文子见里正着人去请大夫,心中定神开口介绍:“米路哥人好,是我们村里说一不二的实诚人。他手艺也好,做事认真。”

    簪獬不置可否,对乐行论清说:“给他们结工钱。明天不要来了。”

    说罢留下各怀心思的众人,抬步走出二房大院。

    簪獬离开二房院子没多远,被几个急吼吼村民叫住,他们抓住一个依附四房的地痞流氓,请里正前去仲裁。

    老流氓有五十几岁,刚刚因为摸一个小媳妇屁股,被村民们抓住,一番拳脚下去鼻青脸肿。有脸有皮做不了老流氓,他见了里正过来,哭天喊娘地赌咒自己冤枉。

    都是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人看着你长大,有些人是你看着长大,谁还不知道谁?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细数老流氓从出娘胎以来种种恶行。

    簪獬在旁听着,觉得十分好,该将二房四房那些人拉上竹台,让村民们说道说道都干过什么坏事。

    免得乐行论清又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书里杀人如麻的暴君,她自个在谏臣和奸臣之间纠结,下一刻不是撞柱子就挂冠而去。

    簪獬心中盘算,和蔼可亲同村民说话:“有罪的要抓,无辜的要放。这样,明天在村头公审。有话明明白白的说。但有两件事,人押到竹棚看管,不能放跑,也不许再打。”

    正说话,有人通报,向阳村村长山子到了村口。

    山子是被小蚕叫来的,只说里正找他。山子一路琢磨,走近竹编村更觉不对,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提心吊胆。

    许多家门户紧闭,许多人村口谈笑风生。村口竹棚上又是红带又是白布,不知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更多人谈笑闲聊,说书一般的慷慨激昂——

    “就说这火烧眉毛千钧一发之际!小簚匠那媳妇抄起一把铜锣,砸断一条桌腿,哐当哐当的敲得震耳欲聋后山坟里的老祖宗都睡不着!她奔开两条腿,裙子飞起来,满村子里高喊——杀人了!杀人了!二房和四房要杀里正,老簚匠带人去救,大家伙关好门窗!”

    山子边走边听,双腿一软,险些摔个大跟头。

    山子隔着三四十步见到簪獬,远远瞅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端是手脚无措心乱如麻。

    簪獬请他入厅坐下,单刀直入的说道:“我要组建竹海卫。你回去,征召五十名青壮,要忠厚老实听话的人,武器自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