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入夜以后,黎岛上的红灯笼也渐渐熄灭。
绝大多数都暗下之后,灯光不再有大亮之感,余下的只能依稀将岛屿的轮廓照耀清楚,顺带留下一些余韵在黑海上飘荡而已。
配合红木建筑,倒是略显温情。
早些时候,魔鬼鱼靠近新码头的位置时,温山眠还能隐约听见黎岛上的集市声--那不仅仅是人声,还有各式各样的鼓声、乐器声,撞击在一起时,好不热闹。
然而伴随着魔鬼鱼驶向旧码头,同新码头相去甚远后,这样的声音本就消去了一大半,如今等夜幕真正降临,更是连剩下的一半也没有了。
饱食容易给人带去倦意,温山眠也不例外。
他本是难受的,可靠在先生怀里,听着外边有序波荡的海声,也不知怎的,舒适就渐渐取代了难受,到最后神志一飘忽,直接陷入了梦乡。
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海水声,才让温山眠倏地睁开双眼。
旋即目光朝身侧看去,就见先生坐在窗边,一只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另一只手圈着他的同时,在他已经软下去的肚皮处继续耐心地轻揉。
暮色与星星落在他的侧脸与睫毛上,而在比这些都更往外的地方,则是波荡着的,红与黑交错的冰冷海洋,以及那被战火席卷过的破旧码头。
钢铁在战时被击穿,里面的导管肆意裸露出来,成了这旧码头别具一格的新风采。
感觉到手下的肚皮又由软变硬,逐渐呈现出腹肌的模样,秦倦收回视线,睫毛低垂,温声:“不睡了?”
温山眠揉了揉眼睛:“醒了。”
秦倦:“没睡多久。”
温山眠往他怀里一蹭:“但是醒了。”
有时候人类的睡眠就是这么回事,小小的几分钟就足够清醒好一会儿。温山眠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何况今天虽然在海上飘荡了一整天,但因为魔鬼鱼是自动驾驶的,不需要他在航海过程里操心,遂也不疲累。
不过他醒了是他的事,夜幕并不会因此提前结束。
方才他睡着后,秦倦便将船舱内的大部分灯光都熄灭了,只留下边角位置很低的几盏。
房间拼接的本就简单,边角更是随意,海水只需要轻微扑棱两下,这灯光便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能罢工。
温山眠见状,索性起身将它们全部熄灭,再靠回餐椅上,目光朝外边晃荡的黑海与温暖的橙红光看去。
荆棘时代的人,对黑色和夜幕有本能的抵触,因为这一切都是血族的象征,连带着便仿佛夜色会吃人一般。
如今血族的统治降下帷幕,人们渐渐不像从前一般恐惧黑夜,也渐渐学会欣赏夜景,然后发现,自然天生沁人心脾,不管什么样的景色,融入其中后,都是美的。